“你要给?我挑选宫妃?”嬴政蹙起眉头,难以置信地看?着她,质问道。
“是啊。王上已经二十?有五了,同龄人都?已经孩子满地跑了。虽然不太赞同早育,但子嗣关乎江山社稷。不过王上放心,我记得?我那边有个推测,王上的长子是一位漂亮的郑国女子诞下?的。你放心,绝对不是包办婚姻!”
明明心头像是被人塞着酸涩的棉絮,堵得?人难以呼吸。可她偏偏还要装成无所谓的样子,甚至还要做出兴致勃勃地为对方挑选宫妃的样子。
嬴政阴沉得?可怕,在挤出不需要三个字后甩袖离开。
望着对方怒气冲天的背影,江宁的心里也不是滋味,她清楚嬴政生气原因,也知道自己?心头酸涩的原因,可那又怎样?
身份地位的差距,注定他们?在坠入情网后只会是兰因絮果。与其相顾无言,唯有失望,倒不如从没开始过。她在长舒一口气后,闭上眼睛,在心中呢喃着,做君臣吧。做了君臣,就不会发疯了……
深蓝色的夜幕渐渐淡去, 天的尽头?蒸腾出淡淡的胭脂红。薄雾在阳光中退去,白色的秋霜化作?霜露挂在草茎上?。车轮滚过,震得水珠滴落消失在杂草中。
马车中的光线忽明忽暗, 让车厢中气氛变得压抑。江宁坐在不远处, 侧目看?向坐在案前处理政务的嬴政。眉头?紧锁,嘴唇紧闭, 看?起来像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情。
她想, 应该是关于潜逃在外的赵国宗室的事情。虽说在她的提醒下?, 秦军截住了?逃跑的赵嘉,但对方在大夫们掩护下逃走了。即便成不了?气候,但放任在外总归是个隐患。
江宁猜这也是嬴政长久地停留在邯郸的原因之一, 要在返回咸阳之前处理掉赵地最大的反秦声音。
猎猎风声,马蹄踏地声, 清脆的鸟鸣声好像都无法填不满车内的空寂。
她收回自己的视线, 低着头?盯着自己的袖子出神?。说起来, 从昨天晚上?到现在嬴政没?有跟我说一句话了?。想来是恼怒自己的落花有情流水无意, 在跟自己冷战吧。
不过, 也确实该给这段过于亲密的关系降降温了?。若是因此?生分了?,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。她闭目养神?,听着嬴政翻阅折子的声音,感受着阳光落在身上?的感觉。
不知过了?多久, 外面传来王贲的声音。
“王上?, 王后我们到了?。”
江宁睁开眼睛, 便看?到嬴政在看?她。她愣住,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“到了?, 下?车吧。”
言罢,嬴政便起身下?车了?。她叹了?口气后, 跟着下?车了?。
一下?车,干冷的空气扑面而来,让人?一下?子清醒了?过来。江宁在打了?个哆嗦后,收拢自己的披风。见嬴政正在跟信都的县令说话,她便开始打量着四周的景色。
本?以为?时隔多年自己对这里的记忆会模糊,没?想到在看?到城中景致后,那些记忆翻涌而出,崭新得仿佛她从未离开过这里一般。
在县令的引领下?,一行人?穿过热闹繁华的都城,走过蜿蜒难行的山路,他们来到了?一处村子。
在这里她见到了?许多熟悉的面孔,只是又跟记忆中的人?们不一样了?。玩伴们长大了?,左邻右舍的好心人?衰老了?。尤其是里正,他已然是一头?白发?,出行也要有人?搀扶。
看?着本?应生活小?康的人?们,却困在破落的小?山村中,江宁的心里攀升难以诉说的愧疚。
当年因为?前途未卜,因为?没?有能力,她无法带着这些人?到秦国。所以她告诉里正趁着赵王的目光在他们身上?,赶快带着里中人?到齐国谋生去。
虽然一开始会艰难,但是有着制作?豆制品和织绸缎的手艺他们会很快在齐国立足的。而且战国末期齐国是相对安稳的,他们会生活得很好。
可是,她没?想到这些人?为?了?守住唐先生的墓地不被仇秦的赵人?毁坏,竟然义无反顾地做了?唐先生的守墓人?。
若非县令在普查人?口的时候发?现了?他们,她和嬴政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有这样的一群人?,在这危机重重的深山中扎根,与?豺狼虎豹为?邻,一年又一年地坚守着当初的誓言。
明明只是在求生的时候无意间惠及到了?他们,他们却愿意花上?一生的时间去偿还短短几年的恩惠……在这一刻,江宁的心头?在触动的同?时又酸涩不止。
她看?着周围一脸笑意的人?们,恍然间觉得自己窥见了?隐藏在这狼烟四起的时代中的精神?——投我以桃木,报之以琼瑶[1]。
秋风瑟瑟,江宁却感受不到一丝寒冷,反而是暖暖的。
“宁姊!你还记得我吗?我是益!”
江宁一转头?便看?到一个黑黑壮壮的青年,她愣了?愣,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小?豆丁会长成这副模样。
对方好像意识到自己的称呼不对连忙告罪,江宁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