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了公子?”见他不回答,宁又试着喊了他一声。
“我在想宁你真的要跟我回到秦国吗?”嬴政搂着江宁的脖颈,眺望远方,悠长的小路黄绿相间,光斑散乱的落在路面上。
“父亲大肆宣扬将迎回我和阿母,看似以形式胁迫赵王放我们归秦,实则已经把我和母亲置于华阳夫人的对立面。如果我们平安归秦定会成为华阳夫人的眼中钉,到时候面对的情况恐怕比这凶险万分。”
经过师长这一年的教导,他在听到咸阳城内流出秦公子欲迎回妻儿的那一刻便知道,父亲又一次将他与母亲推到了风口浪尖。
他知道父亲有自己的抱负,自然不甘心屈居于华阳夫人的势力之下。他也知道父亲不能在明面上反抗华阳夫人,而华阳夫人的势力又与父亲交叉融合,会投鼠忌器。
所以两个人不会公然敌对,使联盟分崩离析,让他人坐收渔翁之利。而他与阿母会替父亲承担华阳夫人的全部怒火,能不能活下来只能靠自己。
他和阿母没办法逃离这场斗争,但宁可以。她只是一个普通人,只要她及时抽身她就能平安无事。虽然很舍不得这个玩伴,但他希望对方安全。
“仆为什么要离开公子呢?”江宁的声音在耳边炸开。
嬴政一脸惊讶地看向江宁,他觉得宁疯了,明明知道危险为什么还要跟着他?
江宁继续说道:“离开了公子,我也许会因为兵乱被乱刀砍死,又或许因为饥荒被人分食,再或者得罪了权贵被乱棍打死弃尸荒郊,为豺狼野狗啃食……”
听着对方云淡风轻地描绘自己的死状,嬴政不禁收拢自己的手指,他不想再听了。
江宁侧首看向自己,温和柔顺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明艳张扬:“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多危险,而我待在公子身边只要记住一个危险就够了,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。”
短暂的沉默后,对方话锋一转,笑道:“而且公子说了以后会赏我一个大院子,让我想在里面做什么就做什么,我为什么要走?难道是公子忽然不想满足我的愿望了?那可不行,君子一言驷马难追。”
听到江宁插科打诨的话,嬴政顿时啼笑皆非。不过在得知自小的玩伴不会离开后,他还是很开心。毕竟他的身边除了阿母以外,就只剩下宁了。他想,如果他当了秦王的话,一定要报答宁。
“你的伤怎么样了?”
“托公子的福,已经在渐渐愈合了。”
“你竟然会认路了。”
“公子,仆就算再愚钝,也会知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……”
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向西走去。
远在千里之外的咸阳城内,嬴异人跪坐在书案前按着太阳穴,他既惊叹于华阳夫人的大胆,也恼怒于对方的猖狂。
吕不韦宽慰道:“自宣太后掌权以来,楚系外臣已扎根于秦国朝堂之上,非一日能够拔出。公子切勿着急。”
“可是政儿已经失踪了。”
吕不韦却道:“但婤夫人还在。只要她在,楚系的目光便会一直在她身上。而公子也可趁此机会积蓄实力壮大自己。”
嬴异人沉默,不可否认吕不韦说得不错。只是政儿到底是他的第一个孩子,生死不明作为父亲他很是忧愁。
吕不韦善解人意道:“公子放心。臣已经派人去找寻小公子的下落了。”
嬴异人长叹一口气:“那便有劳先生了。”
“阿父阿父,”一个小团子兴冲冲地跑进书房,兴冲冲地对嬴异人说道,“孩儿会背《无衣》了,我——”
嬴异人实在没心情哄孩子,吕不韦见状冲着成蟜笑道:“公子乏了,小公子不若明天再来吧。”
成蟜看了看面色不佳的父亲,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乖巧地退下了。
他不明白阿父为何总是对自己如此冷淡,难道是我还不够努力吗?小小的成蟜蹲在水边露出困惑的神情。
蛐蛐躲在石缝里发出窸窣声响,从天而降的玉笄插在了石头前吓得蛐蛐不敢乱叫。在连刨了数次后,野草终于被连根挖出。
江宁见车前草收集得差不多了,便把玉笄丢在一边,清洗草药后用石头研磨草药。
嬴政:“这玉笄做工精巧非凡品,你就这么扔了?”
“它一不能变成吃的,二不能治病,在这深山老林里只能当个趁手的工具。”江宁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玉笄,嘀咕着,“出去了我就把它卖了换钱。”
“只怕是无人敢买。”嬴政靠在树上提醒道,“玉笄在庶民之间少有流传,你堂而皇之的拿出去卖,恐怕会引火上身。”
江宁咋舌,好小子,你是想问我从哪拿到这么贵重的东西吧。
“捡的。”江宁直接明了地解释,“我想应该是那个士族子弟逃难的时候遗落的吧。”
嬴政哦了一声,继续摆弄着手里三指宽的叶子。
江宁记得,当时她差点被刺客一刀砍死时,小陛下就是用草茎射中了此刻的眼睛,创造出了逃跑的机会。而